9月10日,由36氪主办的2025年36氪产业未来大会在中国厦门盛大启幕。本次大会重磅携手商务部主办的“中国国际投资贸易洽谈会”,以“精耕时代,潮涌嘉禾”为核心主题,倾力打造一场兼具国家高度、产业深度与市场热度的高规格、高价值、高影响力产业盛典。
大会紧密锚定国家战略导向与产业发展前沿,聚焦人工智能、低空经济、先进制造、新能源、大消费五大核心赛道,汇聚行业顶尖力量共商发展路径、擘画产业未来。在为期两天的议程中,大会以“产业协作链条”为逻辑主线,重点聚焦“政、资、产”三方协同机制,深入探讨如何打破壁垒、整合资源,精准破解产业发展中的痛点堵点与瓶颈制约。
36氪在产业未来大会策划了一场“产能过剩阴云下,新能源投资如何穿越周期?”的圆桌对话。再石资本董事总经理【主持人】杨佳莹,东证资本执委会副主任刘小康,CMC资本合伙人顾晓立,海川资本创始合伙人曹抒阳,几位大咖共同讨论能源行业迈入规模化、产业化阶段后,如何应对产能过剩的新挑战?
以下为圆桌内容,经36氪整理编辑:
杨佳莹:大家上午好,欢迎来到今天的新能源圆桌讨论专场,我是这场圆桌的主持人杨佳莹。这两天的产业大会上,大家也围绕一些比较新兴的产业,比如低空经济、具身智能等等行业展开了激烈的讨论。包括如何提升产能,实现规模化、产业化的发展。对比之下,新能源行业作为一个发展更迅速,可能整体规模也比较成熟,并且已经迈过了规模化、产业化阶段的行业,现在也面临一个新的挑战,就是产能过剩。产能过剩也导致了整个行业价格战的加剧,包括也造成了企业利润下滑等等一系列的问题。在场的嘉宾都是一些投资人,我相信也是最能够感受到市场水温的一批人。所以今天也想和在场的几位嘉宾聊一聊,如何理性看待现在的新能源市场,以及新能源投资要如何穿越波动性的周期。现在台上一共有四位嘉宾,我们就每个人可能简单的介绍一下自己以及所在的机构。
我先给大家简单介绍一下再石资本,再石资本是协鑫集团旗下的产业投资平台。协鑫集团是一家以风、光、储、氢、氨醇多种能源形式为一体的新能源和新材料科技型企业。在多年来全球的新能源企业排行当中,常年稳居在前四名的优势位置。再石资本作为协鑫集团旗下唯一的一个产业投资平台,我们从17年成立至今,持续垂直专注在能源变革领域的投资。围绕整个泛新能源,包括新材料和先进制造为一体的,从清洁能源的生产储运到使用全环节的投资覆盖。至今我们一共管理了六只基金,而且比较巧的是今年我们也有一支基金正好注册在了美丽的鹭岛厦门。所以今天也很荣幸有这个机会再次和各位相聚厦门,来探讨新能源的发展。
我们请刘总来介绍一下。
刘小康:大家好,我来自上海东方证券资本投资有限公司,是东方证券旗下的私募股权投资平台。东方证券的大股东是申能集团,在新能源领域氢能、煤电创新技术、电站等业务均有布局。我们依托这一背景,打造“能源投行”概念,新能源一直是核心关注领域。
顾晓立:大家好,我是CMC资本的顾晓立。CMC资本成立于2010年,至今已有15年的历史。我们在上海、北京、香港、阿布扎比都设有办公室。累计管理规模超过三百亿元人民币,其中绝大部分是美元。我们是一支双币基金,背后的出资方包括多个国家的主权基金,如中国的中投、新加坡、澳大利亚、阿联酋的主权基金,他们都是我们长期的出资方。
成立15年来,我们投资的案例数量不算多,共76家企业,主要聚焦在两个方向:一个是消费和文化,这是我们一直以来坚持的赛道;另一个是硬科技和高端制造业。另一个特点是,我们的基金团队比较市场化和国际化。以我为例,我最早在摩根士丹利投行从事清洁能源板块的融资和投资服务业务,之后加入了美国的私募股权基金KKR,再后来加入CMC资本。谢谢大家。
曹抒阳:各位来宾,大家好,我是海川资本的创始合伙人曹抒阳。海川也是一个年轻的创业公司,去年底才拿到了基金业协会的牌照,六个月内我们发了第一支盲池基金,规模是3个亿。我们是纯市场化的财务投资机构,但我们特色很鲜明,只投两个大的领域,一个是智能汽车产业,一个是能源电力产业。在能源方面,我们也不只是投新能源,我们会关注整个泛能源电力,包括电网、传统的油气、矿业等等相关行业创新创业的机会。我们出资方背景也有非常多的上市公司、产业方或者是知名企业家、实控人,有LP给我们贴的标签叫泛CVC,因为我们会跟很多产业方进行深度的互动和合作,共同为我们的被投企业进行赋能。
杨佳莹:谢谢各位嘉宾的介绍。第一个问题我想抛给现场的所有人,现在新能源行业有很多细分领域,比如像光伏、锂电、储能都面临产能过剩的问题。所以我也想了解一下,在这样的背景下,在场的几家机构针对新能源领域的投资逻辑和投资策略是不是有发生什么样的变化?
曹抒阳:光伏、锂电过剩已经谈了好几年了。但最近有个变化,锂电可能不过剩了,产能都拉爆了。虽然价格目前还没上去,但如果继续拉爆的话,可能价格也很快就跟着要上去了。对于国家整个反内卷各方面的政策落实,我们也看到了非常多的动作,包括龙头企业的牵头及相关的政策和一些各方面的压力。虽然可能光伏还没那么快,但是应该也差不多了。对,我们总体还是觉得这一波快熬过去了。
这些产业中国已经非常领先,产业基础、规模、体量,包括产业成熟度都是很高的状态。随着反内卷逐渐效果的体现,我们感觉整体上锂电快一点,光伏慢一点,但可能又会回到相对健康的状态。整个产业链各个环节上的,因为都是跟发电相关,最终就是降本增效型的新设备、新材料的机会。包括下游大客户的对于这些新技术的接受度,愿意投入和愿意引入的这些的意愿也会逐渐恢复到正常的状态,所以可能新的投资机会相比前两年会慢慢复苏起来。
可能过去一两年大家投的也都不多,接下来可能会慢慢开始好起来,但我们还是会关注细分环节的一些明显降本增效,提降低度电成本,提高发电效率的各种各样的材料和设备的早期的投资机会,帮助整个产业进一步提升终端的价值和发电效率。
顾晓立:关于产能过剩这个问题,要有全面的理解。目前产能过剩主要集中在制造业端。如果我们回顾整个能源行业的历史,人类对能源的需求是无止境的,过去每一年全球包括中国的能源消耗量都在持续上升。即便今年国内经济有所疲软,但就像两周前刚公布的7月份中国发电量数据所示,上半年电力需求仍有10%左右的增长。过去几年电力需求增速不断攀升,背后的主要动力是AI和算力需求。大家知道,AI背后终极比拼的就是能源,未来经济大国之间的竞争主要集中在算力和能源两个维度。因此,我认为这个行业从中期来看还是相当景气的。
大家诟病的内卷和产能过剩,主要集中在制造业端。形成这种状态的一个重要原因,是中国的产业政策以及地方政府对GDP和产能的追求。但这都是阶段性的。就像光伏行业,从我入行到现在已经是第三个周期了。随着技术迭代、旧产品创新以及需求的不断攀升,过剩产能可能会较快扩散,但过几年也会逐步消化。这个过程需要时间慢慢改变。今年已经出现一些积极变化,一个重要情绪转折点是供给侧2.0改革。在这个过程中,国家将光伏、新能源等行业作为旗帜性行业进行整治,效果已经有所显现,比如硅料、碳酸锂的价格在过去几个月有明显反弹。但与供给侧1.0改革不同,2.0改革涉及很多民营企业,可能需要更长的周期。
从这个时间点往后看,积极乐观的因素可能比过去几年更多一些,但我感觉也不会是一蹴而就的爆发式改变。
回到投资机构,我觉得这个行业每年都会有一些挑战,就像过去几年的产能过剩,今年的贸易战等等。但每年也会有一些积极因素出现,比如今年的政策导向,包括退出环境比之前更乐观一些。因此,CMC的投资策略是精挑细选项目,希望保持一定的成功率。在标的挑选上,我们一直坚持几点:一是技术先进性和壁垒;二是企业本身具备韧性增长的潜质,因为这个行业会有周期和挑战,企业需要有能力应对;三是我们会关注下游应用,因为内卷导致价格下降,从下游储能、光伏来看,投资成本降低使得回报率上升,现金流更好。我觉得这个行业足够大、纵深足够深,还是有不少投资机会可以挖掘。
刘小康:新能源是朝阳行业,当前的产能过剩是阶段性、结构性问题,长期前景明确。从两方面看:一是阶段性问题,中国新能源早期靠政策驱动,部分企业为政策套利扩产,导致过剩,但跨过技术阈值后,行业会回归经济价值本质;二是结构性问题,光伏、锂电的过剩随着下游需求扩大(如锂电电芯出口增长近一倍,全球绝大部分产能在国内)有望缓解,但氢能、液流储能等仍处于技术突破期,尚未达到经济价值拐点。我们的策略是“上看政策、下看价值”——既要把握顶层政策方向,更要关注技术突破带来的经济价值,以及能源全生命周期给下游的实际回报。
杨佳莹:谢谢几位嘉宾的分享。我们整体的意见都还是比较统一的。作为新能源行业的这些投资机构,包括投资人,对于这个行业还是持着长期乐观的心态。包括现在可能外界的一些质疑,包括一些舆论讲到产能过剩的问题,经常也有LP包括同行问我们。作为再石资本,我们内部也认真探讨过这个问题。究竟产能过剩是一个长期的结构性大问题,还是只是一个短期阵痛?其实我们认为,它还是更偏向于短期的阵痛,并且我们也觉得即将要面临触底反弹。追根结底,整个能源的核心指标还是度电成本。可能技术无法迭代,价格永远无法降低,或者无法匹配现在的一些新型应用场景的产能,必然会被市场淘汰或者出清,我们认为这不是短期供需不匹配的问题,更核心的是因为这样的产能不符合能源行业降本增效的底层的核心逻辑。所以我们机构的策略来说,整体而言一直都是坚持着价值创新核心理念。
另外从投资理念层面,我们一直围绕着两个方向:第一个,推动整个能源体系的清洁化转型。第二个,我们希望能够加快多种能源形式的整合和利用。从这个大方向来说,回归到最近几年新能源的行业发展,整体的策略可能聚焦在三个领域。
第一类,我们一直在强调的技术创新。企业一定要有技术迭代以及突破性技术的能力。比如我们会关注像光伏赛道当中,可能最近大家也比较了解的钙钛矿产业链。像电池当中,可能最近会关注固态电池产业的发展。还有包括像是消纳端AI虚拟电厂的行业方向。
第二类,我们也会着重关注一些具备出海全球化企能力的企业,尤其是一些企业具备比较优秀的海外渠道,能够获得比较高的品牌溢价,并且有能力抢占国外高毛利市场的公司。
第三类,AI+能源是我们认为未来很大的发展方向,我们要强调数字经济+能源体系的整融合。像研发端,包括我们协鑫旗下的一个协鑫光电,是做钙钛矿的一家公司。我们也一直在帮他们看一些AI的技术,促进他们整个材料体系的研发效率,不断突破光电转化效率。同时在消纳端,我们也在看一些AI和虚拟电厂以及用电调配等等相关的场景。这是我们对市场暂时的观点。
接下来我也想跟各位仔细探讨一下,大家对于新能源行业的一些观点。有一个问题想先问问海川资本的曹总,我也看到您在播客中提到好的公司成长于冬季。海川资本选择在2025年这样的市场,算是比较底部的周期启动了一只新的盲池基金,并且在8月也很成功的完成了主基金的首关布局智能汽车和能源电力两大赛道,力图挖掘到优质的水下项目。也想请教一下您,在万亿级赛道当中,您是如何定义水下项目的筛选标准。另外您刚才也提到,我们的基金当中有将近七成是产业化和市场化的LP,这个可能和现在市场上大家在喊的募资难,包括更多LP组成是由一些政府引导基金或者国企的情况是截然相反的。所以也想了解一下您是怎么看待这个基因的构成,这个是否与你们规划的发展路径和占据的生态位有关?
曹抒阳:有两个问题,我一个个来。首先是关于水下项目,确实我们比较喜欢挖水下项目。怎么定义,可能有两类,一类就是这个企业已经到了相当的成熟度,可能已经有规模化的营收,比较好的利润。但是在融资之前都是靠创始团队或者是创始人实控人个人的积累。无论是资金还是技术,还是市场的能力,可能他本身就是一个老炮,已经成功过几次了,一次或N次。这是他新做的一个业务,也靠自己的能力做到了相当的程度。然后在一个合适的时间节点上,他决定要进入资本市场,可能最终是想走IPO这条路的,第一次开启融资,就是成长期比较可观的水下项目。可以看到项目本身可能已经有小千万级别的净利润,大几千万甚至过亿的营收,创始人可能自己的原始积累也比较多了。那为什么我们能投到他的第一轮?因为我们能提供更多产业方面的资源和价值,帮助他进入到更多的圈层也好,大客户体系也好,这可能是我们机构比较重要的特色。所以我们在目前出手的这四个项目中,基本上都是保持这样的一种风格。相当程度上来说是作为他的联合创始人这样的角色帮他一起做了很多事情,包括大客户资源的引入,包括供应链的整合,包括人才的招聘等等。所以我们获得的估值也是非常低的。这是一类。
还有一类偏攒局或者是孵化形式的。这类可能是在更早期的阶段,但是往往背后的资源、技术也都是已经相当的成熟,只不过是新开了一个更细分的企业,打算正式投入到细分赛道的创业当中。我们也是非常愿意支持这样的企业家在更早期的阶段进行联合的创业和投资。但相对而言,我们比较喜欢的特征是具备一定的确定性。虽然我们也是早期机构,但我们投的,无论是方向、技术路线还是技术储备、产品成熟度,都是高度确定的事情,这类我们才更愿意去投。每个机构风格不一样,我们可能更偏重这样的风格。
您刚刚问到关于新设基金,包括募资策略。这也是我们自己创业,经过管理公司的初衷,希望回归到投资的本质,就是财务回报,压缩政府的比例,减少返投和招引的压力,更多和产业方背景的LP进行各个维度的合作。当然这背后肯定是有一定的过往的积累,这些企业家或者是上市公司才愿意支持新设管理人的首期盲池基金的首关,而这类支持的背后,也是我们主动的战略选择,我们希望这个基金最终是能有很好的DPI和盈利,获得财务回报。
我们的定位无论是投资策略以水下项目为主也好,还是投资方向是以两大确定性较高的垂直赛道为主也好,这是我们认为目前取得财务回报比较明确的打法,这么做你才有可能赚到钱,所以我们选择这么做。在执行当中,坚守这个原则,就是哪怕少募资少投资,也不能偏离我们定下的整个公司层面的规划和战略,所以战略执行是非常重要的,不能走歪了。
杨佳莹:谢谢曹总,您有一个观点我非常认同。因为现在募资的环境确实比较艰难,所以我认为作为投资机构来说,要坚守自己的投资策略和投资理念是非常重要的。当然LP会对我们提出各式各样的需求,但是真正做投资的还是我们自身,所以我们还是要把把持住自己的底线和原则。
下一个问题想问一下东证资本的刘总。因为我们也知道东证资本和36氪已经连续很多年举办了“双碳新物种”的大赛。通过大赛,其实东证资本也从中挖掘出了很多优质的新能源水下项目。我看您在去年接受采访的时候也表示说,东证资本目前针对整体项目的投资阶段是逐渐的往前移。一开始关注双碳产业中中早期的一些项目,而当下我们也知道新能源很多偏早期的创业项目,聚焦的热门路线都是从实验室开启的,比如像固态电池这样的细分领域。所以也想请教一下您是如何判断企业从实验室领先到商业化盈利,关键的临界点,或者转折点是在哪里呢?
刘小康:首先,现在的“实验室”已不仅是高校院所,协鑫这类大型产业集团的内部实验室研发能力很强。从实验室到产业化的核心,是“与下游客户紧密互动”。当前技术、信息越来越平权,没有绝对垄断的技术,企业的核心竞争力在于对客户需求、场景的理解,以及通过前期试错快速匹配市场,这是各行各业的共性规律。
至于什么样的团队能成功,没有固定模板,但有三个关键点:一是认知要深、看得要远;二是执行要贴近市场;三是能规避风险——成功的企业往往能避开行业常见的“坑”。
杨佳莹:接下来想问一下CMC资本的顾总。因为刚才前面几家机构也分享了,整体的投资策略都是比较偏向中早期的。但我也看到CMC资本碳中和基金的投资组合当中,大多数还是偏中后期的项目。所以想了解一下我们的投资策略为什么会专注在中后期,以及您认为新能源整个行业中后期的项目有哪些是值得投资的?
顾晓立:我觉得投早投小是一个很正确的打法。之所以我们会选择投资比较成熟的中后期项目,还是要与整个基金平台的资源禀赋相结合。毕竟我们是一家偏财务性的投资机构,不像CVC或有产业方在背后支持。因此,我们非常关注任何新技术产业化过程中的不确定性,在这方面我们很难像CVC或产业方那样做出精准判断。所以相对将阶段往后移,以规避这部分风险。
第二个重要原因与当前的募资环境和资本市场环境相关。在与越来越多LP接触的过程中,我们发现他们越来越关注DPI,即什么时候真正能把投资款收回。但目前中国资本市场的另一个特点是,资本化仍比较依赖于企业规模,比如国内A股上市对多年收入和利润有要求,并购也是如此,上市公司并购时估值也基于利润调整。因此,我们把阶段往后移,关注那些已具备一定利润和收入规模的企业,使得投资组合离资本化和变现回本更近一些。
第三个原因是我们对企业的标准,即希望企业具备穿越周期的韧性增长。一个显性指标是我们投资的企业,若看其成立年限,至少已有15年历史。在这15年的发展过程中,企业肯定不会一帆风顺,会经历一个或多个周期,遇到各种困难。能发展到今天的企业,一定具备抗打击能力和韧性潜质。
综上,这就是为什么我们选择将投资阶段往后移。回到我们投资的标的,确实标准比较高,既要技术先进,又要阶段靠后,还要实现产业化,能抗住内卷,估值合理。大家可能会问,能找到这样的项目吗?确实标准比较高,但经过团队过去几年的努力,通过一个又一个案例,我们让市场和LP看到我们持续挖掘这类项目的能力。从结果来看,目前合作LP对此还是比较赞赏的,也逐渐进入了良性循环。
杨佳莹:还有一个问题我也比较好奇,因为您刚刚也提到了,可能很LP会非常关注DPI这个点。但现在整个国家的大战略还是支持投早投小这样策略。但是投早投小和DPI是矛盾的点。所以我也想了解一下,像我们这种偏中后期的策略,在募资当中会不会有一些实质性的障碍,或者对我们造成一些影响。
顾晓立:我觉得这个问题应该这么看。我觉得LP有不同的种类和类别,不同LP对投资基金的诉求确实不一样。例如,一些地方政府更关注招商引资、产业能否落地,只要本金能回笼,不造成国有资产流失,可能就满足要求了。财政类国有资金一方面需要保值增值,另一方面也要响应国家号召投硬科技。还有一些资本,如你所说,是投早投小的耐心资本。同样,一些上市公司和民营企业可能很简单,就看能不能赚钱、钱能不能快点回来。
另外,因为我们做双币基金,今年有些美元基金又重新开始回来募资。但进一步看,很多这类基金是美元VC类,并非PE类型。LP的诉求多种多样,关键是我们基金需要触达哪些LP,围绕他们的需求,了解他们,定制开发产品,制定投资策略,以及与产业相结合。因此,我们这支新能源基金基于背后LP的原因和当前资本市场情况制定策略。如果明年再做这支基金,策略未必相同,因为LP诉求会变,明年资本市场可能也会变,一级市场老股转让可能更活跃,使得投早投小也能解决DPI问题。所以我觉得一切都是动态变化的。
杨佳莹:谢谢顾总的分享。大家也都贡献了非常真诚的经验和感受。最后几个问题,我们想跳脱现在来展望一下未来。因为我们刚才也提到了,整体来说整个观点觉得现在整个产能过剩初期阶段已经逐步的结束,慢慢要触底反弹的阶段。所以我想请教一下各位,大家认为能够成功活下去的幸存者,一般都需要具备什么样的能力?另外一个,作为投资机构本身,应该如何定位自身的角色。比如像急救资金的提供方,还是一些行业重组的操盘者,或者我们对自己有其他的一些定位。这个问题我们先从刘总这边开始。
刘小康:无论是企业还是投资机构,“活下去”的核心是“不踩雷”——明确风险点并规避。投资机构的定位,我们一是“雪中送炭”,投资认知范围内、未被市场广泛认可的项目;二是推动行业整合,我们作为财务投资人,会借助渠道资源助力重组,这也是我们未来的重点方向。
顾晓立:什么样机构能够在这个时代跑出来?我觉得有一些与过去十多年类似的企业家特质,比如坚持做难而正确的事情,做长周期赛道,具备持续奔跑和快速迭代的能力。
但现在时代与过去可能有一点不同,即企业国际化的能力。一方面是因为国内内卷的形式,另一方面是出海的机会。与过去不同,中国一直很擅长把产品卖到海外,像光伏、锂电,全球90%的产能都在中国。但过去几年地缘政治关系使得情况发生变化,不再那么容易。
尤其在能源行业,随着地缘政治去全球化,每个国家包括中国都更关注能源独立,对能源的渴望不断提升。因此,在能源相关硬件设备出口海外时,各国都会关注。像美国对中国,欧洲也陆续对中国有态度上的转变,这使得简单把产品卖到海外不一定行得通。
这几年我们看到一些优秀企业成功实现了跨越,不仅产品国际化,工厂也国际化,更重要的是有些优秀企业实现了经营管理本地化,这一点很不容易。比如一些几百亿的企业,除了创始人之外,可能连一个能说英语的人都没有,这种情况何谈国际化、何谈经营管理本地化?所以我觉得这一关对企业家的挑战以及需要跨出的这一步还是挺大的。同时,能成功跨出这一步的企业,意味着有更广阔的空间和发展机遇。这是我们的一个观点。
从CMC资本的角度来说,我们相信具备这些特质的企业就是金子,金子迟早会发光。我们投资机构的特点就是实现资源的高效匹配,让这些金子早一点发光。
曹抒阳:第一个问题是什么样的人能穿越周期活过来。过去十年也好,五年也好,我们经历了很多较为疯狂的周期,也曾出现急速的下跌出清。无论是资本行业还是新能源行业,都大同小异能活下来,需要坚守生意本质,坚守朴素原理,其实就够了。不要被一些突如其来的浪潮冲昏了头脑,做为违背生意本质的事情。要耐得住寂寞,在艰难的时候也坚信自己做的事情能创造价值。可能会难一点,但一定能持续走下去。
到今天为止,无论是一级市场整体还是活得不错的同行也好,还是这些曾经过剩过的行业,能够守得柳暗花明的这些企业家也好,可能本质上都有这样的特质。经过过这几波周期的洗礼之后,从今天往后看,未来这些年大家都趋于理性了,资本也都很谨慎,创业的门槛也会很高,产业的门槛也越来越高,这都是幸存者的游戏。可能未来会逐渐的收敛,资本也不会那么的疯狂,大家都还是稳扎稳打的打法。
说到基金的角色,我们自己的定位还是作为企业联合创始人的角色。无论我们是在他做到多大的时候进去,共建产业生态始终是我们持续在做的事。包括我们团队内部在复盘的时候,也经常说我们好像更多时候是在做产业,在做实业。我们帮着他去招人,帮着他对接好的供应商,帮助他整合更大客户的资源,很多时间是花在这些事情上面。真正的创造价值,这就是我们作为规模还不大的市场化机构为什么能活下来,这是我们最具有差异化价值的一个点。拼品牌、拼背景可能也拼不过巨头,只能多花点时间提供一些深层次的价值。因为很多投资机构背景不一样,大家的活法,大家的打法也都不一样。找准自己差异化的点是比较重要的。
杨佳莹:我也分享一下我们机构的观点,首先对于幸存者活下去的具备条件。我们最关注的还是一点,不断有技术迭代的能力和技术创新的能力。这也是我们机构始终最看重的。尤其是在面临像新能源相对来说比较卷的行业当中,不断能有新技术突破瓶颈,是非常重要的能力。第二个,我们可能比较看重企业自身对于成本管理以及产能管控的能力。第三个,我们非常看重现在企业团队国际化出海能力。因为很多新能源行业的初创企业,可能更多的都是本土的团队会居多,可能对于海外的一些经验会比较稀缺。确实团队里可能会讲英文的人也不多,这也是这几年观测到一个比较严重的问题。因为现在全球化的趋势越来越明显,所以出海对于这些企业来说是非常必要,而且在未来一定是会面临到的选择。
从整个行业生态当中,我们希望企业,尤其是创始人,包括创始团队一定要是有一个意识,希望能够做这个行业的标准制定者,或者他们是有能力或者潜力做标准的制定者。第二点,我们也希望企业是在当地有一些区域性比较好的政商关系。以及也是有能力协同自己的上游供应商或者是下游的客户组建良好的协同机制的生态链。所以这是我们对于企业来说比较关注的几项能力。
对于资本来讲,我们对自己的定位,我们经常开玩笑,我们就像千手观音一样。
因为从资金方,我们作为一个投资人,当然能在企业需要资金或者资金短缺的时候提供一些援助。另外在于企业发展的拐点以及爆发期之前,我们也会通过产业的力量,各种方位提供一些必要的帮助。包括在行业的一些重整周期当中,我们也有一些并购整合的能力。所以我们也是希望能够充分发挥作为产业资本的一些优势,帮助整个新能源行业的企业能够更好的发展。
今天也非常感谢各位嘉宾的的精彩分享,相信今天的对话能给在场所有关心新能源行业发展的朋友们带来一些新的启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