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介绍

王中旺，资深信托实务人员，多年供职于政府部门、大型金融机构。研究方向：家族信托等各类财富管理服务信托、资管信托等。

改革开放以来，国内涌现出一大批不甘平凡、敢于冒险、对财富事业有着执着追求的弄潮儿，他们因时顺势，引领、创办了大量民营企业，为社会提供了大量就业岗位，对中国社会经济的发展壮大和共同富裕目标的迈进，作出了卓越的贡献。时至今日，这些昔日的英雄虽壮心仍在，但终究无法对抗岁月，垂垂老矣。交班、家业传承，成了这些创一代正在面临的问题。

纵观相关家业传承的论述，多是从事家业传承业务或研究的机构和人员视角，虽说旁观者清，但总有隔靴挠痒之嫌。直到有缘阅读方太集团创始人之一、时年80岁的茅理翔先生所著《传承十六论》，才真切领略了民营企业家自身对家业传承的看法。现笔者结合自己的理解和看法，将茅先生从民营企业家自身视角对家业传承的系统认识，归纳、呈现出来，与读者分享。

一、民企家业传承的意义和面临的问题

现在从事财富管理的机构或人员，主要解决的是民营企业家的“死财富”保值增值及传承问题。所谓“死财富”概指已被创造出来但未作为生产要素介入生产过程、参与财富再造的物质财富。“死财富”的保值增值及传承比较简单，主要通过保险、各类资管产品的投资及遗嘱、信托架构等法律文件实现。不可否认，“死财富”的管理传承对民营企业的家业传承有重要意义，但更重要的是“活财富”和无形资产的管理传承。“活财富”概指民营企业家的经营性资产，如股权，无形资产指民营企业及民营企业家的行业声誉和市场形象，以及商业人脉、经营管理运作能力等。“活财富”和无形资产是民营企业家的核心资产，能否传承好这类资产，不仅是企业能否顺利交班，家业传承目标能否实现的关键所在，而且也会对地区乃至国家社会经济竞争力和就业形势造成影响。

据统计，截至2021年底，我国民营企业超过4400万家，贡献了全国50%以上的税收、60%以上的国内生产总值、70%以上的技术创新成果、80%以上的城镇劳动就业、90%以上的企业数量。其中，不乏华为、隆基、京东等高科技和关系广大民生的超大型企业。如这样的民营企业在家业传承中出现动荡，势必会造成企业经营大幅滑坡，甚至分崩离析，不仅家族一代甚至几代人的辛苦付诸东流，而且还造成成千上万员工失业和税赋锐减，对当地经济造成不利影响。因此，民营企业的家业传承，尤其是“活财富”和无形资产的传承，不仅是家事，也是国事，应当作为一个重大的时代课题来研究和应对。

在家业传承过程中，民营企业家一般会面临哪些具体问题呢？茅理翔先生认为主要有以下几类：一是家族二代无意愿接班；二是家族二代无能力接班；三是由于利益冲突，家族内部矛盾巨大，甚至“见面不说话，说话就吵架，吵架就离家”，无法沟通协调；四是家族一代以及公司元老对家族二代不放心，不愿意放权让位；五是当下企业经营艰难，不得不面临转型，不忍心让家族二代接班受苦。同时，现身说法，结合方太自身传承经验，茅理翔先生提出了家业传承的核心思想和整体方案。

二、民企家业传承的核心思想和整体方案

茅理翔先生在《传承十六论》中重点回答了三个问题：传什么？为什么传？怎么传？

关于传什么，茅先生认为民营企业家业传承最主要传承的应该是一种能力和精神：一是传承创一代具有的仁、智、勇三宝，“仁者不忧，智者不惑，勇者不惧”，二代应树立家国情怀，有通过产品或服务造富苍生大众的大仁大爱；应传承、培养敏锐的捕捉市场机遇和应对各种挑战，解决复杂问题的大智大慧；还要有舍我其谁、不坠祖业，不畏艰难困苦，能沉下心，敢挑重担的大孝大勇。事业是能力的磨刀石，人的能力是在干事中产生、提升的，仁、智、勇三宝的传承离不开扎实的实践锻炼。二是传承创一代具有的人品、企品、产品三品合一的核心价值观，三品要正要硬，做企业就是做品牌，“人品第一、三品合一”就是品牌的灵魂。不能说一套做一套，墙上挂着“炮制虽繁必不敢省人工，品味虽贵必不敢减物力”的牌子，卖的却是假药，纸里包不住火，互联网时代，资讯发达，这种“金玉其外，败絮其中”的东西，注定是走不远的。三是传承创一代处理复杂社会关系的能力，既要找市长，更要找市场，搞好企业经营，就是帮市长完成政绩，保持亲清关系。既要有经过详细市场调查和科学决策基础上的战略规划，更要有选人用人、目标分解之后的绩效考核体系，重奖重罚，赏罚严明。人际关系，真诚、谦逊，相互搭台助力。

关于为什么传，茅先生认为民营企业不仅仅是个人或家族创富的工具，也是一种社会公器，关系很多人的利益，传承好企业不仅对家族是好事，对国家社会也是好事。正如他在书中思考的：“欧美日为什么强大？一个重要的原因就是他们拥有世界上最多的百年老店。中国要真正强大、中华要彻底复兴，就要创造一大批世界级的、能够引领世界经济潮流的、具有家国情怀和社会责任的百年老店。”

关于怎么传，茅先生认为民营企业传承应该道术兼修，要让企业家明白家业传承的重大意义，让二代明白舍我其谁、不坠祖业的责任担当和大忠大孝，同时也要讲究具体的方法技巧，主要的方法就是三个：

一是民营企业家要懂得放权，让二代“蹲一点、沉到底、出成果”，以提升威信，树立信心，通过“带三年、帮三年、看三年”，逐步培养、过渡、交权，以方太为例，第一个三年交研发权，第二个三年交营销权，第三个三年交管理权。

二是有步骤，1.准备阶段，确立接班意向，选好传承模式，是子承父业，还是提供资金、另起炉灶？2.导入阶段，要接地气，“蹲一点、沉到底、出成果”，传承是一种再创业，不是“衣来伸手，饭来张口”，只有做出成绩，独当一面，才能赢得尊重，物质交付易，威望信心难；3.变革阶段，要传承的同时谋划转型，处理好代际分歧、家族矛盾和元老阻力，需要完成家族企业“职业化”改造，通过制度流程建立内控体系，只认结果不认人，淡化家族，公平公正公开，效仿诸葛亮“用法而人不怨”；4.掌控阶段，一朝天子一朝臣，由接班人选自己的班子，创新产品，拓展市场营销，塑造企业文化和品牌；5.升华阶段，戒骄戒躁，每日三省，不贪大但求强，不仅要做500强，更要做500年，家业永续，基业长青。

三是家族企业必须由家族控股，而且是谁接班谁控股，权责利匹配，如果两强并立，“个人的理想抱负和价值实现，不是亲情能够完全包容的”，这时就应该主动地、有规划地分开经营，形成两个“口袋”，避免将来被动分裂而伤元气。同时，“一张一弛，文武之道”，企业在高速发展中还要适当缓下来进行休整。

三、方太经验对民企家业传承的启迪

茅理翔先生及其子茅忠群先生在引领方太集团取得巨大成功后，敏锐地抓住广大民营企业迎来传承潮这一市场机遇，利用方太企业传承的成功经验和榜样效应，创办了“家业长青”及“杭湾”研究院，输出其无形影响力，作为新的盈利点，同时这个新赛道又可反哺、助力现有的企业经营，最终实现“以有形成就无形，以无形助力有形”的良性互动，是一个落地生根、开枝散叶的成功典范。

当前市场上从事财富传承的机构众多，既有依托既有客户资源，做买方投顾的产品配置型家办，也有立足专业咨询优势，主要为客户提供法财税及移民、教育专业服务的咨询型家办，更有类似方太，通过总结提炼自身企业成功做法，以自己为标杆，向其他民营企业输出经验的企业型家办。广大民营企业正值转型、传承进行时，方太经验可师可法，应吸收家业传承的专业人才，助力自家企业传承、转型的同时，总结提炼经验教训，为创一代交班后发挥余热再创业打好基础。

责编：糯糯

校对：刘榕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