记者 翟芳雪

编辑 高宇雷

作为特斯拉CEO的马斯克正在经历职业生涯最危险的时刻。

2024年3月，这位科技狂人同时遭遇三重打击：社交平台X遭黑客攻击瘫痪数小时、SpaceX火箭爆炸致机场关闭、特斯拉全球销量集体"跳水"——德国同比暴跌76%、法国下降26%、美国连续四月负增长、中国批发量创两年多新低。截至3月10日，特斯拉市值较去年高点蒸发8000亿美元，股价腰斩逾53%。

更直观的冲突来自街头：科罗拉多州、马萨诸塞州的特斯拉充电站遭纵火，纽约市展厅被数百人占领致六人被捕，俄勒冈州波特兰展厅遭枪击，多辆Cybertruck玻璃碎裂。据 CNN报道，上周，全美 50 多家特斯拉门店的抗议者举行示威抗议马斯克，一些抗议活动已经扩展到巴塞罗那、伦敦和里斯本等国际地区。

而更危险的信号是：核心用户群体正在"脱粉"。特斯拉车主开始在车上贴纸，上面写着“这是我在埃隆发疯之前买的”；有车主表示为购买过特斯拉“感到羞耻”；加州伯班克车主在Model X车身涂写辱骂标语；歌手谢丽尔·克罗高调捐赠特斯拉以示割席。

特斯拉的水深火热，更多是一场核心消费者对马斯克的报复表演。

政治转向遭核心用户厌恶

过去十几年，马斯克将个人冒险精神与特斯拉“颠覆传统”的使命深度捆绑，成功吸引大批崇尚科技环保的自由派精英。Strategic Vision数据显示，特斯拉车主中民主党支持者占比曾达40%，这正是其基本盘所在。

马斯克的一系列带有右翼性质的政治行动，对大部分特斯拉的消费群体而言，是一场彻头彻尾的“背叛”。

马斯克也对此心知肚明。“我曾经受到左派的崇拜，”马斯克在 2 月 18 日接受采访时表示，当时他的股票本月跌幅接近 30%。“但现在不那么崇拜我了。”

据NBC新闻梳理，过去的两年，马斯克曾在网上发文支持巴西和爱尔兰的右翼街头示威活动；他欢迎新西兰新任保守党总理，并表示同意荷兰一位民族主义右翼政客的观点；他曾多次与阿根廷和意大利的右翼领导人会面；他的社交平台 X 已遵守印度和土耳其右翼领导人的审查要求。

德国选民对马斯克的反应最为强烈，马斯克公开支持德国另类选择党并称该党是德国“唯一的希望”。引起更大争议的是，1月20日马斯克在庆祝演讲中做出疑似“纳粹礼”的动作，尽管马斯克事后予以否认，表示只是表达感激，许多名人也做过类似动作，但“纳粹”的名头已经被加诸于他和特斯拉上。这些事件直接导致在2月德国整体电动汽车注册量增长了 31%的情况下，特斯拉在该国的注册量下降了 76%。

Strategic Vision 称，约有一半的非特斯拉电动汽车购买者自认为是民主党或自由派，而自认为是共和党或保守派的购买者约占 20%。在特斯拉车主中，民主党车主群体已从拜登政府时期的 40% 下降到现在的 29%，而共和党车主群体自 2021 年以来平均约为 30%。

持有特斯拉股份的美国投资管理公司Gerber Kawasaki 的CEO罗斯·格伯表示：“如果人们不喜欢马斯克的政治观点，他就会直接攻击这个人。这很讽刺，因为这些汽车是为关心环境的自由主义者制造的，但它已经成为保守运动的象征。”

马斯克向敌人“连开数枪”，倒下去的却全是自己的车主。

DOGE触及美国民生红线

从反特斯拉网站“TeslaTakedown”上的活动地图来看，针对特斯拉的抗议行动最密集的地方仍是美国。如果说政治立场的撕裂尚属意识形态之争，马斯克领导的“政府效率部”（DOGE）则直接动了美国民众的"奶酪"。

社保改革是争议的最核心问题。DOGE以打击欺诈为由，要求全面接入社会保障管理局（SSA）数据库，审查包括2200万美国人社保号码、家庭及财务信息在内的核心数据。SSA诉讼中曝光的案例显示，DOGE工程师在非安全环境中操作系统，存在数据截屏、导出等高风险操作。

尽管白宫声称此举已识别出1.5万例可疑支付案例，但SSA监察长报告显示，该机构历史不当支付率不足1%，引发公众质疑审查的必要性。

此外，SSA员工规模被削减10%，导致缅因州一度要求新生儿父母携婴儿亲赴办事处办理社保登记，尽管该政策在舆论压力下迅速撤回，仍暴露出改革对基层服务的潜在冲击。

劳工政策的调整同样充满争议。据thefulcrum.us报道，2025年1月，特朗普政府解雇国家劳资关系委员会（NLRB）主席，变相暂停了这一保护工人集体谈判权的机构。与此同时，SpaceX向法院提出诉讼，质疑NLRB的合宪性，试图推翻这一存在近90年的劳工权益保障机制。DOGE还推动重新分类零工经济雇员为“独立承包商”，美国劳工部预估超80万人可能因此失去医保和失业保障，进一步加剧了对弱势劳动者权益的担忧。

该报道还指出，劳工部对特斯拉和 SpaceX 进行了17 项调查，美国职业安全与健康管理局多次对马斯克的公司处以罚款，原因是其严重违反安全规定，包括让特斯拉工人接触危险化学品，以及 SpaceX 一名工人坠楼身亡的事件。

抗议者试图以损害特斯拉利益的方式制止马斯克的变革。“Tesla Takedown”网站的主页用加粗字体写着标语：“卖掉你的特斯拉，抛售你的库存，加入抗议队伍。伤害特斯拉就是阻止马斯克。阻止马斯克将有助于拯救生命和我们的民主。”

据美联社报道，在波士顿举行的特斯拉示威活动上，一些标语嘲笑马斯克和 DOGE，其中一条标语写道：“阻止埃隆和他卑鄙的麝鼠。”退休联邦公务员卡丽娜·坎波巴索表示：“特朗普和马斯克领导的政府已经完全偏离了轨道，我们来这里就是为了阻止这种情况。”

马斯克背后还有他的上级和共和党

危局中的马斯克并非孤立无援。

3月10日，特朗普在X上发文称：“致共和党人、保守派和所有伟大的美国人，埃隆·马斯克正‘冒着风险’帮助我们的国家，他做得非常出色！”特朗普说，“无论如何，我明天早上会购买一辆全新的特斯拉，以表达对埃隆·马斯克的信心和支持。他是一位真正伟大的美国人。他用自己卓越的技能来帮助‘让美国再次伟大’，为什么他要因此而受到惩罚呢？”

当地时间11日，特朗普在白宫外选购了一辆全新的特斯拉Model S。白宫X账号发布图文，晒出特朗普、马斯克与其小儿子X以及特斯拉的合照，马斯克发布了特朗普坐进Model S的照片。

当天，特斯拉股价收盘上涨近4%。同一天，据纽约时报报道，消息人士称马斯克向特朗普的顾问团队表示，他将向特朗普政治团队控制的组织再注资1亿美元。

马斯克不是只有特朗普支持的“孤胆英雄”，美国民众支持马斯克的声音似乎比人们以为的大得多。3月8日，马斯克在X上发布关于“您是否支持DOGE减少政府浪费和欺诈”的投票，得到超过150万人回应，其中选择“支持”的占39%，选择“特别支持”的占42%。

这样的投票占比是让人有些意外的。马斯克转发了一篇推文，该推文写道：“当今主流媒体的工作是让你认为这个国家10%的观点实际上代表了90%的观点。”而马斯克与西方媒体的积怨由来已久。

对于反特斯拉活动的幕后推手，马斯克剑指民主党派筹款平台ActBlue。ActBlue 是民主党筹款平台，为副总统哈里斯的总统竞选活动及其附属实体筹集了数百万美元的捐款。马斯克称该平台目前正在接受调查，因为其允许外国非法捐款，违反了竞选财务法规。

马斯克还列举了五位他认为应对抗议活动提供资金的 ActBlue 资助者，其中包括索罗斯和霍夫曼等人，二者对此否认。外界质疑索罗斯支持的组织表面上以“抗议”为名，实则可能与做空特斯拉股票行动遥相呼应。

对于特斯拉的投资人而言，目前特斯拉遇到的政治性问题不是最大的麻烦。据the guardian报道，美国金融公司 Wedbush Securities 给投资者的一份报告称，这些问题是“特斯拉品牌面临的主要问题”，并补充道，“但我们估计，这些问题对特斯拉全球销售的影响不到 5%。”

从CNN网站提供的股票走势来看，近一个月特斯拉的股价持续走低，在3月10日跌到谷底，为222.15美元，但此后开始有回升之势。

马斯克的分身乏术才是特斯拉投资人最在意的事。3月10日，马斯克在接受福克斯新闻访问时表示，自从当上政府效率部的主管后，个人生意就面对很大的困难，但他表示，仍会努力实现目标，为美国纳税人减少政府浪费，预期自己在特朗普政府还会至少工作多一年。

从特斯拉2024年第三季度财报电话会上可以得知，马斯克规划量产Cybercab的时间也是在2026年，目标是年产量至少达到200万台。只是在如此混乱的情形下，马斯克为推广特斯拉的自动驾驶而进行的这一系列呕心沥血的铺垫，能否如期兑换大奖还很难说。